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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 爭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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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◎

等眾千金小姐們離開, 山莊幾乎是一瞬間便重新歸於寧靜。

雖然眾人在的時候穆昭朝也沒太忙碌,但到底要一直操著心, 還是有些累的。

不過她只略略休息了會兒, 便讓丹若把記賬本還有會員名冊拿過來,一邊翻閱,一邊讓丹若去把禮物抽屜裏那幾個特制的對牌拿過來。

因著有會員費的入賬, 今天的收入比昨天還要多上不少。

除卻兩位貴女家裏過不幾個月便要離京,只交了三個月的會員費, 餘下五十位貴女全都交的一年。

單單這一項就進賬五千兩銀子, 更不用說還有幾份定菜和十多份訂花的進賬, 加起來連穆初元都有些咋舌。

倒不是他羨慕妹妹入賬的這些錢,而是有些震驚妹妹短短幾日時間就能做到這麽多入賬, 這賺錢能力,屬實強了些。

“……也還好罷,”穆昭朝看了看哥哥, 笑了笑道:“這些會員費都是一次性的, 還有許多年定的入賬,相當於提前預支了後面一年的進賬,也不是天天都會有這麽多,攤到每天, 其實也沒多少。”

她這麽一說, 穆初元盤算了下, 也確實如此。

旁的不說, 單單會員費那一項,細算下來, 妹妹完全不賺錢。

每月三次不用預約就能進莊子, 按最低頻率一個月三次來算, 來了後茶飲隨便喝,還有糕點供應,這就罷了,還提供一頓午飯,走的時候還有當天的特色伴手禮,這些東西加起來,一個月的會員費十兩銀子可是賺大了。

這筆賬可不止穆初元會算,但凡心裏明白的都算得清楚,是以,今日來莊子的這些千金小姐們,除了兩位是家裏已經確定要在接下來的兩三個月內搬離京城,其他人都直接大方交了一年的會員費——教得多賺得多,更別說一年一百兩,攤下來,一個月還不到十兩銀子,就更賺了。

“可以時不時開展新的項目,”穆初元沈吟片刻後,道:“不就有新的進項了?”

穆昭朝從賬本裏擡頭,看了哥哥一眼,她沒說話,只是沖他眨眨眼笑笑。

穆初元一下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——她原本也是這麽打算的。

他也笑了,一邊笑一邊得意,親兄妹就是默契!

坐在一旁默默聽著兩人對話的聶峋,聽完後,微微垂眸,笑了。

他就說,她那麽聰慧,不可能做賠本買賣的啊。

果然還有別的打算。

那些人喜歡莊子上美食茶飲,穆大小姐也能掙錢,屬於互利互惠,倒也不算是坑她們,畢竟認真算起來,還是她們占了大便宜。

依他看,大小姐今日提出的會員入場規則,會員費該收貴一點才是,那麽多糕點茶飲還有豐盛的午飯,在京城,隨便哪個像樣的酒樓不得十兩銀子啊?

更別說莊子上景致還這麽好,青菜都比外面好吃千百倍。

不過大小姐是這麽決定的,肯定有他的理由,他只是為大小姐覺得虧了,畢竟前前後後,大小姐也忙得很,少不得疲累,讓她們多出點錢本就是應該的……大小姐開心就行。

穆昭朝把賬本翻閱完,心裏大致有了數。

定菜的收入估摸著不會有很多了,滿京城勳貴差不多有一半已經定了,餘下的,有一些她不想給他們定——比如平昌伯府,比如林府,還有林家舅母的母家以及穆朝陽的那麽好友們,當然一些富戶,還沒有涉獵,但她也不想往外定那麽多了,畢竟菜地的菜,產量也是有限的。

她仔細盤算了下,再定出去個三四十份,就不定了,這樣一來也能顯出莊子上的菜難得,否則,誰拿著前都能來定,不就不稀罕了麽?

原本這也不是什麽救命之物,就是生活的錦上添花,少了也不會對生活有什麽致命影響。

會員的話,也要限制總名額。

總要讓人曉得,她的有家山莊,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。

心裏盤算好,穆昭朝便吩咐給現在負責這些事情的丹若,讓她後面留意著些。

丹若一應都聽大小姐的,大小姐怎麽說她就怎麽做。

把大小姐的吩咐都記在心上後,不解地問道:“大小姐尋這個對牌來,要做什麽啊?”有什麽事吩咐她就行,她現在已經學會了許多事,可以幫大小姐分擔了。

“把那把圓刀拿來,”穆昭朝翻了翻案子下的抽屜,只知道了平刀,頭也不擡地對丹若道:“我做幾個特殊的對牌。”

丹若很快把圓刀和三角刀都拿了過來,見大小姐已經在一個對牌上描畫圖樣,便沒再打擾,而是去隔壁安排明日一早的砍菜事宜。

雖然特制的對牌,但也不過是跟普通的柳木做出區分的桃木,只是做工更精巧些,刻壞了也不用心疼,穆昭朝處理起來倒也隨意。

穆初元好奇地看了一眼,就見妹妹手裏的那個對牌上,寫的似乎是,唔,就是陳覺。

他眼睛一亮,嘴角便不自覺翹了起來——是給他們這些親近之人的麽!

穆初元突然充滿了歡喜和期待。

其他人的對牌他知道,都是丹若帶著那些丫鬟們做的,而現在這些,可是妹妹親手做的!

稍稍動動腦子就知道重視程度不一樣。

穆昭朝先把小陳將軍的對牌刻出來,反正都是朋友,也需要多精致,她親手刻,為的就是一份心意。

還不錯,擦掉上面的碎屑後,穆昭朝盯著上面的字看了看,雖然瞧著線條不是很順滑,但也還好。

“小陳將軍,”穆昭朝用幹凈的布浸了水,把對牌擦幹凈後,遞過去:“送你的。”

低著頭滿懷心思喝奶茶的陳覺聽到這話,擡頭,就看到昭朝妹妹遞給自己一塊刻著自己名字的對牌。

他第一時間沒有接,而是疑惑地看著昭朝妹妹。

穆昭朝沖他示意了下,笑著道:“拿著就可以隨時來莊子上了,不受任何限制,作為有家山莊的主人,我,穆昭朝的朋友的特權。”

陳覺想了想,認真道:“我給你錢。”

“不要你的錢,”穆昭朝笑道:“給錢這個特制對牌就不給你了。”

陳覺還在猶豫,穆初元便用胳膊肘懟了懟他:“快拿著,墨跡什麽!”

陳覺接過看了看,認真道:“謝謝昭朝妹妹。”

穆昭朝收回視線,繼續刻第二個對牌,不在意道:“不用這麽客氣,本來有沒有對牌,小陳將軍都是可以隨時來莊子上的,對牌不過是個儀式感的東西罷了。”

陳覺看了看手裏刻著自己名字的對牌,又看了看又埋頭繼續刻下一個對牌的昭朝妹妹,心道,若是前幾日,他肯定會使勁渾身解數,央求昭朝妹妹,能送表妹一個這樣不受限制的對牌。

但現在……

他開不了,也沒這個立場再開口。

算了。

他把對牌裝進荷包裏放好,這邊有了第一次驚艷的昭朝妹妹,已經飛快把第二個對牌也做好了。

“阿嶺!”穆昭朝笑著沖坐得稍遠一些的聶峋道:“你的,接住了啊!”

說著,便擡手把手裏的對牌拋了過去。

壓根沒想過自己也會擁有一對穆大小姐親手做的對牌的聶峋,稍稍一怔,就看到她已經把對牌朝他拋過來,完全沒有反應的他,本能地伸手,對牌便穩穩落在了他的掌心。

穆昭朝笑著誇道:“反應很快啊,不愧有神射手之名。”

上次剿匪,一箭把匪首射落馬下,還救了小陳將軍,聶峋在軍中小小出名了一把,哥哥跟她提了一嘴,她就記住了。

聶峋握著還帶著餘溫的對牌,聽到這話,耳朵尖稍稍有些紅:“都是他們亂傳的。”

“怎麽可能,”穆昭朝笑笑:“軍營才是最看重真本事的地方,你看怎麽沒有人誇小陳將軍是神射手,還不是被你的實力征服的麽!”

說完,她又安撫了下,正好擡頭看過來的小陳將軍:“沒有說小陳將軍不夠優秀的意思,就是說射箭上,阿嶺更勝一籌。”

陳覺被她這東一句西一句,給逗樂了,但還是肯定地道:“阿嶺確實配的上神射手的讚譽。”

說著又道:“上次還得多謝阿嶺。”

而後又道:“還有子幀。”

穆初元和聶峋都道不用謝,本就是應該的。

穆昭朝繼續刻第三個對牌,一邊刻一邊接著他們的話道:“上了戰場,背後就交給了軍中的兄弟,你保護我,我保護你,所謂過命的交情,不外如是,讓人羨慕,也令人欽佩。”

若是個行伍出身,或者有家學淵源的,這般說,本書尋常,但從穆昭朝嘴裏說出來,就帶了點別樣的神聖感。

三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,當然,聶峋並沒有和穆初元還有陳覺‘做兄弟’的念頭,只是在這一瞬間,想起那日火光沖天的山林,有些觸動。

但也只是一瞬,很快他就收回了視線,直勾勾盯著手裏的對牌。

對牌只有兩個字:

阿嶺

穆大小姐剛剛親手寫的,而後又用刀子一刀一刀刻的,他拇指輕輕在自己的名字上摩挲了下,有點砂礫的觸感,這觸感他非常喜歡,忍不住又摩挲了幾下,有點微微的,酥麻從指腹傳來。

他歡喜地揚起了嘴角,低著頭,一眨不眨盯著掌心的對牌。

穆初元和陳覺也被穆昭朝剛剛的話觸動到,兩人打小就混跡於軍營裏,更清楚她這話是什麽意思。

至少對於這個時刻的陳覺來說,讓他靈臺稍稍清明了些,不再那麽悲痛頹喪。

相比著而言,穆初元反應比他們兩人就小多了,因為他全部心思都放到了妹妹手裏正在刻的對牌上。

阿嶺和明元都有了,第三個是不是就該給他了?

他美滋滋地想著,然後就看到妹妹手裏的對牌上刻得似乎是個溫。

溫小姐?

穆初元稍稍一怔,但很快就安撫自己,溫小姐是妹妹最好的朋友,這個給她也是應該的。

他不著急,可以等。

然後眼看著溫小姐的對牌刻好,妹妹又刻了第四個,第四個是‘羅沁’,啊……這是溫少夫人。

嗯……妹妹和溫少夫人關系也不錯,又是溫小姐的嫂子,給她一個也是應該的。

等溫少夫人的對牌也刻好後,妹妹又拿了兩個繼續刻。

在他期許的目光下,就看到了‘念兒’‘遠兒’兩個名字。

穆初元稍稍有些驚訝,怎麽還沒有輪到他?

就在他要繼續等時,就看到妹妹放下了手裏的雕刻刀,把這四個對牌清理掉碎屑,吩咐丹若道:“分別裝兩份糕點盒子,每份一碟青團,一碟炸湯圓,和這四個對牌一起,這是送去溫府,這是送去郡主府的,現在就去罷……哦,對了,春筍也分別送去五六棵。”

丹若已經識字了,看清楚對牌上的名字後,馬上應下裝好了去找桃枝分裝點心還有春筍。

做完這些,穆昭朝把案子上的碎屑拂下,心道,又有好些天沒去看外祖母了,雖然每日她都有讓人給外祖母送菜送魚蝦還有新做的各式點心,外祖母也會讓人帶話給她,但總歸不是親眼看到,還是要記掛。

正好花圃的花開了,等賞花小路鋪好,就可以去接外祖母過來賞花了。

小火車的車軌得趕緊開始動工,到時候外祖母就可以坐在車裏,讓馬兒拉著走,就不用那麽累了。

小火車到時候也可以收費,到時候竹林小築做幾個觀賞臺,進去也要收費……增收項目這不就來了麽?

穆昭朝美滋滋地盤算著,壓根沒註意到哥哥正滿臉著急地盯著自己。

眼看著妹妹把雕刻刀也收了起來,穆初元是真的急了。

他還有沒有對牌的啊!

妹妹怎麽不刻了?

把他給忘了麽?

“妹妹,”他猶豫再三,主動道:“明日莊子上謝客的話,哥哥帶你去騎馬罷?”

穆昭朝眼睛一亮:“好啊!”

原本好久之前哥哥就說帶自己去騎馬,因為各種事情耽擱到了現在。

不過也還好,現在更暖和了些,也適合騎馬。

穆初元看了看妹妹,又看了看她手邊那些沒用完的對牌,想要以此提醒妹妹,他還沒有自己的特制對牌。

穆昭朝正在想著明日去騎馬她穿哪套衣服合適,並沒有註意到哥哥的表情。

反倒是聽到要騎馬,第一時間把目光從掌心的對牌上撕開擡眼看過來的聶峋,發現了。

他看了看穆大少爺又看了看穆大小姐,不禁覺得有些好笑。

穆大少爺這麽在意一個對牌啊?

不過確實,他握著掌心的對牌,滿心歡喜地想,穆大小姐親手做的,總歸意義不一樣,誰不想要呢?

還好,穆大小姐第二個就想到了他。

見妹妹還是沒有反應,穆初元又急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,只能繼續找話題:“明元,明日你也帶著陳家妹妹一塊去罷,昭朝還不會騎馬,有陳家妹妹在,她也學得更快一些。”主要是能多幾個女孩子可以陪著妹妹。

陳覺原本想說他明日懶怠動,但看著手裏昭朝妹妹親手給他做的對牌還是點了頭:“好。”

穆初元隨意地道:“我看看你的對牌。”

這話題轉的委實有些突兀,若是平時,陳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好友的心思,但他現在情緒低落,思緒也有些渙散,並沒有聽出來,還哦了一聲,主動把對牌遞過去給好友看。

穆初元接過對牌,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,才誇道:“好看!”

說著又偷偷瞄了妹妹一眼,見妹妹還在沈思,並沒有察覺出少了他的,他便又對聶峋道:“阿嶺,你的呢,拿來我看看。”

聶峋:“……”

他頓了片刻,道:“我也想去騎馬。”

穆初元這會兒關註點都在對牌上,直接一口應下:“可以。”

聶峋便把自己的對牌遞給了穆大少爺。

穆初元愛不釋手的對著兩塊對牌看啊看,看啊看……

穆昭朝想來想去,她的衣服都不太適合騎馬穿,現在臨時做騎裝也來不及了,不如把那套羽白色套裝的袖口和裙擺改一下,不耽誤明日出行。

說做就做,在穆初元幽深的目光中,穆昭朝喊住要出去的月照,讓她把那套衣服拿去找裁縫修改。

吩咐完,在一轉頭,就對上哥哥略有些幽怨的眼神。

穆昭朝怔了片刻,樂了:“哥哥怎麽了?”

穆初元把手裏的對牌還給陳覺和聶峋,幽幽道:“妹妹還沒給我做對牌。”

穆昭朝神色很明顯的一楞,而後笑了:“哥哥要對牌做什麽?你來莊子上刷臉就行,根本用不到對牌的啊!”

穆初元還是覺得有對牌是件神聖的事:“若門房一時沒認出來我呢?”

“怎麽可能,”穆昭朝哭笑不得:“你是我哥哥,他們怎麽會認不出來你!”

話落,她便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,笑著把抽屜打開,取出雕刻刀,又道:“既然哥哥喜歡,那就給哥哥也做一個。”

穆初元本想說,刻他的字就好,比名字好刻一些。

但很快他就從妹妹在對牌上寫的比劃看出了她要刻的是什麽字!

妹妹刻的是——哥哥!

穆初元剛剛心底的那點點失落瞬間化為烏有。

穆昭朝把給哥哥的對牌做好後,清理幹凈遞給他:“喏,這下就不會有門房認不出你來了。”

穆初元開心地接過來。

穆昭朝又道:“對牌是給朋友用的,哥哥是家人,雖然給了對牌,就算不拿也可以進來的。”

言外之意,哥哥和剛剛那些送了對牌的朋友不一樣!

穆初元心臟瞬間被擊中。

他剛剛還以為妹妹是把他給忘了。

原來是這樣子。

穆初元心緒分外激動。

尤其是想到昨日跟家裏鬧翻的事情,穆初元心緒就更加覆雜了。

穆昭朝還以為哥哥是為著這個對牌這麽激動,又好笑,又有點自責,她是對哥哥忽視太多了麽?

怎麽一個普通的對牌都能讓他這麽激動啊?

瞧著哥哥泛紅的眼睛,穆昭朝在心裏唏噓了下,哥哥這心思,分明還是個敏感的小孩子心態,那她日後就再多多關註他一些,精神上給他‘富養’,免得日後碰到那個敵國公主,人家三兩句話就把他給俘獲了,還因為一時的激動,被人家設圈套給強取豪奪了。

就在她要把雕刻刀再次收回去時,突然想到什麽,又拿了一個對牌,過來刻。

給姚小姐也刻一個好了,都許諾了人家可以隨意進出,多個對牌也更鄭重些。

刻好後,她直接收進案子下的抽屜裏放著,姚小姐今日來過了,就不單獨派人去送了,等她下次過來直接給她就是。

正五味雜陳盯著自己對牌的穆初元,眼風裏瞥到妹妹把剛刻好的對牌收了起來,好奇道:“怎麽收起來了?”

剛剛的幾個不都送出去了麽?

“給姚小姐的,”穆昭朝隨口道:“等她下次來直接給她就好了。”

姚小姐?

穆初元想了想,就是白日裏跑太快撞到他身上還跌坐在地的那個小女孩?

想到她撞到自己身後,被彈地直接摔坐在地上的樣子,穆初元沒忍住笑了下:“哦,是那個小孩啊。”

穆昭朝看了哥哥一眼,也笑了:“你還笑,都是你把人家撞地那麽狼狽。”

穆初元一臉無辜:“我都停下來了,是她自己不小心撞上來的。”

穆昭朝沒再跟他繼續說這個話題,而是示意了下哥哥看小陳將軍。

陳覺拿回對牌後,就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沈默。

“小陳將軍,”穆昭朝想了想,道:“這會兒剛好沒事,一塊去菜地裏幫忙包菘菜罷,等會兒給你……你們做個新點心。”

“什麽點心啊?”陳覺擡眼,好奇地問。

穆昭朝心道,找到安慰他的法子了,早知道吃的這麽管用,就不說什麽包菘菜了。

“炸個奶油罷,”穆昭朝隨口道:“就是等會兒需要小陳將軍的幫忙。”

雖然知道穆大小姐是為了轉移小陳將軍的註意力,才會事事都請小陳將軍來幫忙,請他參與,聶峋還是有些微的酸。

要不他也表現的低沈一些,這樣穆大小姐是不是就能多關註關註他了?

可他要怎麽低沈?

也沒什麽事可供他發揮的啊!

因為胳膊?

他看著自己被包紮得整整齊齊的胳膊,陷入了沈思。

沒等他想好該怎麽發揮,就聽到穆大小姐喊了他的名字:“阿嶺想不想嘗嘗?”

聶峋擡頭:“什麽?”

“炸奶油,”穆昭朝好笑地看了他一眼:“想不想嘗嘗,剛剛想什麽呢?這麽出神。”

聶峋心道,在想怎麽讓你更關註我,關心我。

當然,他面上一點都沒表現出來心中所想,一臉沈著地點頭:“好啊,有什麽要我幫忙的,我也可以的。”

“不用,”穆昭朝笑了笑道:“你坐著就好,讓小陳將軍和哥哥幫忙就好了。”

單單使喚小陳將軍一個人,有些太明顯,把哥哥一塊帶上,就顯得自然隨意多了。

但這樣一來,三個人裏,就聶峋無所事事。

“走罷,”穆初元第一個站起來:“先去菜地包菘菜。”

菜地裏新長出來的菘菜,可以包芯了,趁著天色還早,趕緊包玩,不耽誤回來遲晚飯,吃點心。

穆昭朝本想說包菘菜就算了,讓丹若安排人過去就好了,她直接安排小陳將軍做他最感興趣的美食相關就好。

結果她話還沒出口,就見小陳將軍也站了起來,一臉唏噓地道:“好久沒下地了呢。”

穆昭朝那句‘不用了’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。

行罷,既然他想去,那就過去,多消耗點精力,也能更快走出來。

她剛起身,就見聶峋也站了起來:“我也去幫忙。”

穆昭朝擡眼看著他:“你不用去,你胳膊……”

“這個胳膊沒事,”聶峋擡起他另一只完好的胳膊:“我可以的。”

他堅持,穆昭朝也只能帶著他一塊去菜地。

“……菘菜不是會自己包芯麽?”穆初元想起之前妹妹跟他說過菘菜會自己包芯的事,怎麽還要親自下地包?

“嗯,”穆昭朝跨進菜地,把腳邊的菘菜葉子歸攏好包起來,撿了快土塊壓在最頂上,解釋道:“它是可以,但自己包的能力有限,也很慢,人為幫它包一包,會更快長成一顆圓潤的菘菜……”

話落,就看到三人也已經進了菜地學著她的樣子在笨拙地歸攏菘菜葉子,撿土塊壓在上頭。

看哥哥和小陳將軍,雖然手法還不嫻熟,但也不成什麽問題,視線移到聶峋那邊是,她眉頭輕輕動了動。

“欸,阿嶺!”她喊了一聲試圖用膝蓋壓住剛歸攏好的菘菜葉子,再費力的用那只完好的手去地上夠土塊壓上去的聶峋。

聽到她的聲音,聶峋有些慌,這一晃,膝蓋便沒壓住,剛歸攏好的菘菜又散開了些。

他擡頭,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她。

剛想解釋他一只手也可以的,只是會慢一點兒,就聽到穆大小姐道:“我又要攏菜葉子,又要撿土塊,比較慢,你來幫我撿土塊壓土塊罷。”

他那麽要強,不讓他幹了,讓他去地頭坐著,他肯定會很別扭。

那不如就幫著撿土塊好了,配合著幹,她也能省點力氣。

原本還有些窘迫的聶峋,聽到這話,胸腔頓時湧起一股激動,他點頭:“好。”

話落,便已經快步走了過來。

山莊午後的陽光溫暖極了,照在人身上,暖洋洋的,像是要把人融化一般。

聶峋手裏拿著土塊,看著眼前正在包菘菜葉,等她一包好,他便既是把土塊壓上去,她則是接著攏下一個……兩人配合起來得心應手,很快一排排包好的菘菜,就在兩人身後出現。

聶峋看著這些菘菜,又看了看第一次一塊合作的穆大小姐,心裏美滋滋,連眼睛都彎了起來。

原本穆昭朝提出來菜地,就是為了幫小陳將軍轉移註意力,倒也沒有一定要他們都把地裏的菘菜包完。

是以,包了一會兒,累了,便順勢歇歇。

穆昭朝去歇著,聶峋一點兒也不累,也不好意思歇著,便去幫穆大少爺。

穆昭朝歇了一會兒看了看,見小陳將軍一個人很快就落後哥哥和聶峋許多,便主動朝他走過去。

他包,她幫他用土塊壓。

速度一下就提升了上來。

陳覺再遲鈍也回過味了,再又包好一個菘菜等昭朝妹妹把土塊壓上來時,他擡頭看著她,認真地道:“謝謝昭朝妹妹。”

穆昭朝笑了,彎腰撿了一個土塊,隨意道:“謝我什麽?”

陳覺卻沒有攏下一棵,而是認真地看著她:“謝謝你如此費心地開解我。”

穆昭朝則道:“我並沒有做什麽,原本就是小陳將軍自己看開了,這種事,旁人說什麽做什麽都無用,還是要當事人自己想開想通想明白,才能真的被開解。”

自我內心的自洽,外力無用,還在自己內心。

陳覺則是很輕地笑了下:“話是這麽說,但就像這些菘菜一樣……”

他指了指身後包好的一排排菘菜,淡淡道:“昭朝妹妹也說了,它們本也能自己把自己包起來,但能力有限,自己包的也慢,外力幫助的話,能更快一些……所以,昭朝妹妹也是這樣的,不是麽?”

居然還想了這麽多?

穆昭朝提議來包菘菜並沒有要表達這層意思的想法,沒想到小陳將軍會自己發散這麽多,不過他說的也不無道理。

“嗯,”她點頭:“小陳將軍這麽說,也很對。”

陳覺嘴角的笑更深了些:“所以,還是要謝謝昭朝妹妹。”

穆昭朝沈吟片刻,道:“既然小陳將軍這麽鄭重的道謝了,那我就多說一句。”

陳覺挑眉,示意她說,他洗耳恭聽。

“已經發生的事,”穆昭朝認真想了想,說道:“便是既定事實,若是不甘心,那就努力去補救轉圜,如若不然,就放下,繼續向前,日子總歸還是要過的。

話落,她又道:“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,這世間也沒有過不去的坎。”

“當然,”穆昭朝又道:“血肉之軀,難過了自然會傷心,傷心傷神可以,但總歸還是要有個度,太過沈溺於悲痛中,也改變不了什麽,只會讓自己更痛苦不是?”

這話若是旁人說,陳覺肯定十分不屑一顧,覺得對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。

可出自昭朝妹妹之口,就自帶信服感。

因為她的經歷,就是最鮮明的例子。

和她相比,他的這點悲痛,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。

被昭朝妹妹這麽笑吟吟看著,陳覺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矯情。

可一想到表妹,他心口還是很痛。

“難過傷心了就表達出來,”穆昭朝又道:“不要憋在心裏,要不然關心你的人,也會擔心。”

說完,看到他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,穆昭朝笑了笑:“不用覺得不好意思,每個人在意點不一樣,悲傷難過程度也不一樣,這是很正常的,排解了就好了,朋友不就是這個時候最能體現價值的麽?”

陳覺看著她,頗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,身心都輕盈了不少。

好半晌,他笑了笑,而後重覆了一遍昭朝妹妹剛剛的話:

“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……”

是呢,沒有他,表妹似乎更開心了,那種小女兒姿態,她從未在他面前表現過。

不甘心麽?

確實不甘心。

但他也心知肚明,這是他此生都無法改變也無法轉圜的事了。

罷了。

既然卿若現在更開心,他也就不再糾結了。

一直盯著這邊,見穆大小姐配合著小陳將軍包了一排又一排菘菜的聶峋,嘴角輕輕抿起。

雖然知道穆大小姐是想借此機會開解小陳將軍,他還是有些酸酸的。

不過他還是識趣地沒有湊過去,生怕打斷了她的盤算。

就這麽過了好一會兒,見小陳將軍神色比著過來時輕松了不少,嘴角也有了笑,一臉看破世俗的樣子,聶峋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,又有點焦灼。

他要怎麽才能合理地過去和小陳將軍換一換呢?

正在他一籌莫展之時,就聽到穆大少爺道:“歇歇罷,我也歇會兒去。”

聶峋馬上道:“我不累,我去那邊看看,幫幫忙。”

穆初元也註意著妹妹和陳覺那邊呢,見好友神色變了,就知道妹妹的話起作用了,他便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

不過他還是叮囑了聶峋一句:“累了就歇歇,你胳膊的傷還沒好呢,不用這麽拼的。”

聶峋一邊快步往穆大小姐那邊走,一邊回他:“我沒事的,一點兒都不累!”

和穆大小姐配合幹活,怎麽會累呢?

不累!

這輩子都不會累!

剛走到跟前,就聽到穆大小姐在勸小陳將軍:“小陳將軍也去歇歇罷,哥哥在喊你呢。”

日落西山,陽光越發溫柔,山野的風也更溫柔了,裹著細碎的陽光吹到人臉上,暖洋洋的。

陳覺不知想到什麽,笑了一聲,而後又輕輕說了一遍:“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,呵……昭朝妹妹說的對!”

聽到這話,聶峋腳步微頓。

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?

穆大小姐說的麽?

他輕輕眨了眨眼睛,沈思片刻,在心裏回了一句:我不認同。

見小陳將軍還不走,聶峋想了想,關心道:“小陳將軍累了這麽久,也該歇歇了,這邊交給我就行。”

說著他便自然地走過去,彎腰就勤快地開始歸攏菘菜葉子。

因為太過自然太過正常,莫說陳覺,就連穆昭朝也沒有察覺到不對勁。

聶峋現在只有一只手能用,穆昭朝便自然地走過去,幫他壓土塊。

陳覺轉身,快走到菜地時,才猛然察覺到什麽。

他回頭看了眼,正包菘菜葉子包的不亦樂乎地聶峋,眉心皺了皺。

想到他之前說的話,陳覺又把目光收回。

算了,他自己都是個失敗者,哪裏有立場指點別人。

正因為又跟穆大小姐配合著幹活,而心裏美滋滋的聶峋,並不知道陳覺剛剛發現了他的小心思,也不知道陳覺心裏想了什麽,當然,就算知道了,他也不在意。

他現在只覺得,包菘菜是這世間,最開心的事情!

作者有話說:

小陳將軍[震聲.jpg][鏗鏘有力.gif]: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!

樂顛顛包大白菜的阿嶺:有昂有昂,我就是昂,離了阿棠我也不活啦(⊙︿⊙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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